文/蓮花弟子分享
(文接第1228期第15版)
朝廷重臣張廷玉,因給皇后的祭文中用了「泉台」二字,被乾隆認為不夠尊榮,將張廷玉罰奉一年,大加申斥。富察皇后的離世,給大清朝的政局帶來一場巨大的風波。乾隆性情突變,越發任性和嚴苛,錯殺冤殺不計其數,這一系列瘋狂舉動讓全國上下人心惶惶。
乾隆的精神也變得有些不正常了,記性變得非常差,時常記不得自己下一秒要做什麼,只是不斷地發火,動怒。唯有靠寫詩才能緩解自己的情緒,皇后剛去世的那段日子,每晚夢到皇后,便將夢中的情景寫到詩裡。他夢見皇后說,在那個世界過得很好,不要擔心,自己放心不下婆婆和孩子特來看望。
待乾隆醒來,淚水早就沾濕枕巾。「黑夜寂寥,風吹簾櫳,我在寂寞傷感中,你又在哪裡。」乾隆是中國歷史上寫詩最多的詩人,一生寫了四萬多首詩,大多文采平平,非常平庸。但是其中有一百多首詩卻寫得非常好,情真意切,真情流露,那一百多首詩全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,都是在悼念富察皇后,乾隆詩作的最高水準都獻給了富察皇后。他寫道:「九御咸備位,對之籲若空」。三宮六院,嬪妃齊備,可是面對她們,簡直就像面對虛空一樣。
在詩裡,乾隆不再是那個所謂的九五之尊,不再是那個萬人之上的天之驕子,不再是那個令眾人仰望的皇帝,只是一個思念妻子的丈夫,只是一個想和她傾訴內心的凡人,很樸素,很簡單,卻很真摯,很動人。
富察皇后去世後留下的長春宮,乾隆命令所有陳設,都要保持原樣,一點也不許動。每年皇后的祭辰,乾隆都要到這兒來進行憑吊,在椅子上一坐就是大半天,這種做法乾隆持續了四十多年,一直到退位。他想要留住皇后用過的一切,想抓住皇后的體溫,甚至下令要把皇后去世前乘坐的那艘青雀舫運進北京。眾大臣被嚇到,那艘船非常巨大,至少有上千噸之重,而北京城墻上的門洞根本進不來,在沒有起重機械的年代,想要從山東運到北京幾乎是天方夜譚。乾隆卻執意如此,就算是拆墻也要將這艘船運進北京。禮部尚書海望便想了一個辦法:用木頭搭了長長的架子,上面鋪設上木頭軌道,用新鮮的菜葉作為潤滑劑,通過幾千名工人推拉拽扶,費盡力氣運進北京城裡來。
「是不是收藏你每一件東西,就能假裝你一直在呢?」乾隆自己有什麼行程或者發生什麼大事,他都會對著富察皇后的牌位細細訴說:「我要去參加圍獵了」。「我不想封她為后,是額娘逼我的,額娘老了,權當孝敬她吧!」「咱們的女兒要嫁人了,別擔心,我為她建了公主府,她和駙馬會留在京師。」
自從富察皇后去世後,乾隆就養成了獨宿的習慣,再也不讓任何妃子伴其過夜了。而濟南則成了乾隆的傷心地,每次出巡,經過濟南,乾隆從不入城,都是在城邊繞道而行。
「因為你,我怪罪一座城。」富察皇后去世十年之際,乾隆再次來到泰山,回憶起皇后染疾而逝,傷心不已,幻想和皇后能夠緣定三生。富察皇后葬在裕陵,乾隆常年親自來墳前祭拜。71歲的時候他說:「我們的曾孫已經完婚了,你知道嗎?」74歲的時候他說:「我們有了玄孫了。」80歲時乾隆在墳前說:「今天來到這兒,我忍不住又哭了,我盼著早一點跟你見面,雖然我的身體還很好,大家都說我能活到一百歲,但是我不想活那麼長,我想早一點到地下,能夠見到你。」85歲的時候他說:「你先走了,剩下我一個人,活得再長,又有什麼快樂可言?」
歷朝歷代很少有皇帝能夠和皇后一直做到鶼鰈情深的。他們相守21年,分別了51年,愛了一輩子,很長,也很短。不懼陰陽生死,不畏時間隔離,愛一直在心裡,不消不散,不離不去,因為我知道,你一直在。
(續完)